Through Struggle to the Stars
從 苦 難 至 明 星
4.
頭一個月Chuck沒空讓自己亂想太多,只是忙著復健。
在Max的陪伴下,先是從走路開始,他用了差不多兩週的時間才成功擺脫拐杖。看著鄰房的Raleigh比自己回復得快他挺不爽的,不過至少現在是良性競爭的心態了。
因為常常需要進出醫院,他和Mako、還有Raleigh相處的時間變多,年紀相近又共同經歷過一樣的事情,某種不言而喻的默契油然而生。儘管Chuck依舊沒向Raleigh道歉──彼此仍然堅持自己當初是對的──不過至少兩人可以和平相處了,尤其是Mako在的時候。
而Mako除了致力於找尋令Stacker甦醒的方法之外,大部份的時間她忙於和Tendo一起協助Herc重新整頓PPDC。不少工作人員在戰後皆決定回到原居地,留下來的大多數是本地人,因此當辭退的職員都離開後,Herc意外地發現他的工作量得以大減。
基地裡,戰前緊扎的氣氛總算變得較為輕鬆,只有科學家們不敢掉以輕心,尤其是緊張兮兮的Hermann,他和Newton當前首要的任務是繼續監察和研究突破點,確保怪物們不會再出現。而剩下的工作則是大量的資料整理和報告存檔,畢竟長達數十多年的戰爭累積下來的數據可不少。
出院後,Chuck和Herc回復到從前一樣的生活,像駕駛員般住在對面的隔間。一開始Herc有提議過要不要在九龍半島先找間房子租著住,他想讓Chuck過正常人的生活,各方面的。可是Chuck知道Herc常常被喚去開各種各樣名目的會議,如其要年紀已經不輕的老爸跑來跑去通勤,不如還是朝脆待在基地裡來得實際,再說這也是他最熟悉的環境。
Scott仍留在基地裡,這可說是毫無懸念,Herc和Chuck並不感到意外。那傢伙更沒有提及打算待到何時,終日只是無所事事睡到正午才起來,若不是在基地裡四處閒晃,就是溜出去市中心弄到半夜──甚至第二天清晨才回來。Herc對這只能隻眼開隻眼閉,Chuck則毫不客氣地朝他直翻白眼。
好笑的是,Scott曾經主動跟Herc提出過令兩父子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的『建議』:
「老哥,這下你總可以放下心結、娶個女人好好安享晚年吧。」
「你在胡扯些甚麼?Scott。」
那是一個難得悠閒的週日,剛過中午不久,Chuck從外頭慢跑回來,拉著Max打算把牠放在Herc處好回去淋浴,才進門便聽見這樣的對話。他愣了一愣,和坐在椅上的Herc交換了一下眼神,對方一臉無奈,顯然他也搞不懂這傢伙怎麼晃過來了。
大概是把自己房間裡的酒都喝光了吧。Chuck想。
果不其然,醒來不久還打著呵欠的Scott直接從Herc的冰箱裡抽出一枝啤酒。
「我只是說出事實。」Scott抓起擱在洗滌槽旁的開瓶器,拔開了鋁蓋,然後猶如在沙漠上看見水一般猛灌了好幾口,才放下酒瓶,指著Herc說:「還是你已經忘了這才是常人會做的事吧?現是不再是末日了,即使你現在是戰爭英雄,正常人都得再考慮房貸啦、生小孩這些問題,你也該想想如何重新生活了吧。」
「…出自於你這個每天也活得像最後一天的傢伙口中,這種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Herc只是搖了搖頭,從Chuck手中接過Max的鍊子。
聳了聳肩,Scott也不否認一笑,他只是愛挖苦他這個愛逃避忍耐、以沉默面對一切的老哥。壓抑太久可不好,但Herc就愛默默承受。再說Scott總覺得有責任拉他老哥一把,好讓他為自己多想一點。
啊、當然還有他那笨蛋侄子。
所以他在拎著酒走開前,側頭問那立在一旁、自小便習慣了當老爸和叔叔對話時置身事外而充耳不聞的Chuck:
「小鬼你呢?」
言下之意,他接下來的打算。
Chuck眨了眨眼,本來還想嗆對方才是最沒有目標的人,但他發現自己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近乎本能所使,他轉頭望向Herc,發現對方也正看著他,眼神裡詢問著一樣的問題。
Chuck陷入沉默,因為他並沒有答案。
他曾經想像過如果他把這世上的怪獸都打倒、突破點被毀掉後可以有著怎樣的生活──如果他沒有死掉的話。想像中的未來當然是由他來當英雄,因此不甚讓人滿意的是他被Raleigh Becket那傢伙搶去了作為拯救世界的駕駛者光環;不過現在的他也不會計較這些了。
較切實的難題是,他得找到接下來的人生目標。
怪獸都被趕回老家了,目前為止突破點並沒有再次出現的跡像。這是好事,但他和父親卻面臨相似的困景:隨著戰爭一起結束而被遺忘的英雄(偶已接受的電視台訪問或雜誌報導這些可不算),Herc因為資歷而暫代著元帥一職看似風光,卻一再被質疑曾任駕駛員一職而產生的利益衝突,令他受到來自各方媒體和不同政府的壓力。即使他在PPDC內部受到擁戴,提早退休似乎已是可以預見的未來。Chuck卻更為年輕,退休可不在他的選項裡。
「慢慢來吧,你總會找到你可以做的事。」
Herc垂下了眼,揉了揉腳邊的Max,近乎安撫一般的說道。
不知為何Chuck覺得有點刺耳。他大概能夠猜到是自己的自尊心作崇,然而心底深處,更像是有甚麼被啟動了,猶如一道發條,開始了不知名的倒數。
那時候他們還沒搞懂是甚麼──Chuck是真的沒有多想、Herc卻以為自己知道。
一直到事情爆發後才曉得,這不過是至今一切所引導而致的必然結果。
他們總是殊途同歸。
※
三個月後,近乎完全康復的Chuck終於忍不住在基地裡找工作做。老實說,他悶得發慌。
Herc某次於維修坪處監控例行的機械檢測時,便於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發現了兒子的身影。對方正埋首於修理運送大型物件的專用貨車,身旁堆滿了汽車零件和扳手。
「Chuck!你怎麼在這了?」
對方聽見自己的名字而稍微停下了手邊的工作,轉頭看見是他便抓起了一旁的毛巾擦了一下滿是油污的手,聳了聳肩說:
「你知道除了駕駛機甲外,修理這些是我剩下的唯一長處了。我看體力都恢復得不錯,便問了Tendo哪裡需要幫忙,然後就過來了。沒問題吧?」言下之意沒有正式經過既定程序便自己找了工作來做會否給他添麻煩。
Herc擺了擺手,一臉『這樣的小事就算了』,反而讓Chuck有點不好意思,他以為被老爸發現又會被嘮叨一頓。他突然發現現下的畫面感有點熟悉,不禁想起不久以前,兩人還會為了各自不同的價值觀而火爆地大吵一架。
「…抱歉。」Chuck發現自己道歉起來,放下了手中的毛巾又抓起了扳手,卻不知道該把手放到哪裡去:「我好像從前罵過你不管我吧?我只是嘔氣而己。不關你的事,現在想想,還要你關心我才別扭吧。我們可是在打杖…」
「即使如此,你依然是我的責任。」Herc卻只是有感而發地搖了搖頭:「Angela會說這可不是藉口。」
母親的名字一被提起,手裡的工具彷彿長出了刺一般,Chuck只感到掌心刺痛。
「別提起她。」
「Chuck?」Herc皺了皺眉,略感意外。
「我不想跟你吵。」他卻先一步阻止了,近乎自我防衛一般。他放下了工具,果斷地說道:「只要別提起她。我們也許還可以和平共處。」
「我們只能和平相處嗎?」Herc問,語句中隱藏的苦澀不言而喻。
「老頭你還想怎樣──」
Chuck忍不住提高了聲線,隨即只感到鬱悶感正無止盡地擴散,他憎惡那些心底裡湧現的負面情緒、壓抑不了的狂怒,更恨對方那不自覺的內疚神情正加深著他的罪惡感。
Herc卻捉住了他的臂,阻止他的逃避:
「聽著!我並不是奢望你原諒我、也不是要你跟我相親相愛甚麼的……」Herc頓了一頓,吸了一口氣才按下了自己激動的情緒:「我只是希望你能──」
Chuck死命地盯著他,彷彿在警告他別再說下去,Herc卻只是咬了咬牙,決定不顧一切地說出他一直想說的話:
「我不能讓你以為我是為了你而放棄你的母親。我選你是因為她需要我救你。如果當天我救了她,她不會和我一起駕駛機甲,而是會和你一樣恨我一輩子為何沒去救你。她不會原諒我的。我愛她。所以我知道我必須作出這樣的選擇…」
「這些我他媽的一早便知道了──」
Chuck用力地甩開了他,轉身就走,他可不想再聽這些,只感到頭痛欲裂,猶如共感過後的宿醉現象一般令人不適。
「我希望你能放過自己。」
然後Herc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Chuck停下了腳步,卻沒有轉頭,雙手不禁緊握成拳。
「…就像你選擇救我而非母親一樣,若我選擇了放過自己,那我該怎樣原諒你?」
他的聲音並不大,如其說是對Herc說,更像是質問自己:
「我們當中總得有一人摃上那責任……難不成真的歸咎在怪物身上?」
Herc無法回答。他只能看著兒子的背影,知道自己一再地傷害他。在別人眼中,他是那個管教不了反叛兒子的父親。然而,在他眼裡,他卻只看到那個他窮極一生試圖保護卻總是弄巧反拙以至傷痕纍纍的男孩。
並非是說他身上的傷痕要比他的兒子少──在Hansen這姓氏上那都不過是成長必然的結果、人生路上真正的徽章,他從不曾對Chuck呵護備至,Chuck想必也不會領情。但若要他的兒子背上害死母親的罪名,他寧願……
出乎Herc意料之外,Chuck終於願意轉身正視他。
他的胸口起伏不止,一張臉陰霾不定,猶如積雨的烏雲或受傷的獅子,彷彿下一秒便會落下響雷,或溢出鮮血。
Chuck的眼神遊移不定,他不知道該放在Herc的身上還是別處。
但他還是說出口了,那個他們彼此既一早已知道卻不能面對的事實:
「老爸…你知道嗎?我最恨你的地方是,你讓我原諒自己,卻無法原諒你。」
頭一個月Chuck沒空讓自己亂想太多,只是忙著復健。
在Max的陪伴下,先是從走路開始,他用了差不多兩週的時間才成功擺脫拐杖。看著鄰房的Raleigh比自己回復得快他挺不爽的,不過至少現在是良性競爭的心態了。
因為常常需要進出醫院,他和Mako、還有Raleigh相處的時間變多,年紀相近又共同經歷過一樣的事情,某種不言而喻的默契油然而生。儘管Chuck依舊沒向Raleigh道歉──彼此仍然堅持自己當初是對的──不過至少兩人可以和平相處了,尤其是Mako在的時候。
而Mako除了致力於找尋令Stacker甦醒的方法之外,大部份的時間她忙於和Tendo一起協助Herc重新整頓PPDC。不少工作人員在戰後皆決定回到原居地,留下來的大多數是本地人,因此當辭退的職員都離開後,Herc意外地發現他的工作量得以大減。
基地裡,戰前緊扎的氣氛總算變得較為輕鬆,只有科學家們不敢掉以輕心,尤其是緊張兮兮的Hermann,他和Newton當前首要的任務是繼續監察和研究突破點,確保怪物們不會再出現。而剩下的工作則是大量的資料整理和報告存檔,畢竟長達數十多年的戰爭累積下來的數據可不少。
出院後,Chuck和Herc回復到從前一樣的生活,像駕駛員般住在對面的隔間。一開始Herc有提議過要不要在九龍半島先找間房子租著住,他想讓Chuck過正常人的生活,各方面的。可是Chuck知道Herc常常被喚去開各種各樣名目的會議,如其要年紀已經不輕的老爸跑來跑去通勤,不如還是朝脆待在基地裡來得實際,再說這也是他最熟悉的環境。
Scott仍留在基地裡,這可說是毫無懸念,Herc和Chuck並不感到意外。那傢伙更沒有提及打算待到何時,終日只是無所事事睡到正午才起來,若不是在基地裡四處閒晃,就是溜出去市中心弄到半夜──甚至第二天清晨才回來。Herc對這只能隻眼開隻眼閉,Chuck則毫不客氣地朝他直翻白眼。
好笑的是,Scott曾經主動跟Herc提出過令兩父子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的『建議』:
「老哥,這下你總可以放下心結、娶個女人好好安享晚年吧。」
「你在胡扯些甚麼?Scott。」
那是一個難得悠閒的週日,剛過中午不久,Chuck從外頭慢跑回來,拉著Max打算把牠放在Herc處好回去淋浴,才進門便聽見這樣的對話。他愣了一愣,和坐在椅上的Herc交換了一下眼神,對方一臉無奈,顯然他也搞不懂這傢伙怎麼晃過來了。
大概是把自己房間裡的酒都喝光了吧。Chuck想。
果不其然,醒來不久還打著呵欠的Scott直接從Herc的冰箱裡抽出一枝啤酒。
「我只是說出事實。」Scott抓起擱在洗滌槽旁的開瓶器,拔開了鋁蓋,然後猶如在沙漠上看見水一般猛灌了好幾口,才放下酒瓶,指著Herc說:「還是你已經忘了這才是常人會做的事吧?現是不再是末日了,即使你現在是戰爭英雄,正常人都得再考慮房貸啦、生小孩這些問題,你也該想想如何重新生活了吧。」
「…出自於你這個每天也活得像最後一天的傢伙口中,這種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Herc只是搖了搖頭,從Chuck手中接過Max的鍊子。
聳了聳肩,Scott也不否認一笑,他只是愛挖苦他這個愛逃避忍耐、以沉默面對一切的老哥。壓抑太久可不好,但Herc就愛默默承受。再說Scott總覺得有責任拉他老哥一把,好讓他為自己多想一點。
啊、當然還有他那笨蛋侄子。
所以他在拎著酒走開前,側頭問那立在一旁、自小便習慣了當老爸和叔叔對話時置身事外而充耳不聞的Chuck:
「小鬼你呢?」
言下之意,他接下來的打算。
Chuck眨了眨眼,本來還想嗆對方才是最沒有目標的人,但他發現自己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近乎本能所使,他轉頭望向Herc,發現對方也正看著他,眼神裡詢問著一樣的問題。
Chuck陷入沉默,因為他並沒有答案。
他曾經想像過如果他把這世上的怪獸都打倒、突破點被毀掉後可以有著怎樣的生活──如果他沒有死掉的話。想像中的未來當然是由他來當英雄,因此不甚讓人滿意的是他被Raleigh Becket那傢伙搶去了作為拯救世界的駕駛者光環;不過現在的他也不會計較這些了。
較切實的難題是,他得找到接下來的人生目標。
怪獸都被趕回老家了,目前為止突破點並沒有再次出現的跡像。這是好事,但他和父親卻面臨相似的困景:隨著戰爭一起結束而被遺忘的英雄(偶已接受的電視台訪問或雜誌報導這些可不算),Herc因為資歷而暫代著元帥一職看似風光,卻一再被質疑曾任駕駛員一職而產生的利益衝突,令他受到來自各方媒體和不同政府的壓力。即使他在PPDC內部受到擁戴,提早退休似乎已是可以預見的未來。Chuck卻更為年輕,退休可不在他的選項裡。
「慢慢來吧,你總會找到你可以做的事。」
Herc垂下了眼,揉了揉腳邊的Max,近乎安撫一般的說道。
不知為何Chuck覺得有點刺耳。他大概能夠猜到是自己的自尊心作崇,然而心底深處,更像是有甚麼被啟動了,猶如一道發條,開始了不知名的倒數。
那時候他們還沒搞懂是甚麼──Chuck是真的沒有多想、Herc卻以為自己知道。
一直到事情爆發後才曉得,這不過是至今一切所引導而致的必然結果。
他們總是殊途同歸。
※
三個月後,近乎完全康復的Chuck終於忍不住在基地裡找工作做。老實說,他悶得發慌。
Herc某次於維修坪處監控例行的機械檢測時,便於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發現了兒子的身影。對方正埋首於修理運送大型物件的專用貨車,身旁堆滿了汽車零件和扳手。
「Chuck!你怎麼在這了?」
對方聽見自己的名字而稍微停下了手邊的工作,轉頭看見是他便抓起了一旁的毛巾擦了一下滿是油污的手,聳了聳肩說:
「你知道除了駕駛機甲外,修理這些是我剩下的唯一長處了。我看體力都恢復得不錯,便問了Tendo哪裡需要幫忙,然後就過來了。沒問題吧?」言下之意沒有正式經過既定程序便自己找了工作來做會否給他添麻煩。
Herc擺了擺手,一臉『這樣的小事就算了』,反而讓Chuck有點不好意思,他以為被老爸發現又會被嘮叨一頓。他突然發現現下的畫面感有點熟悉,不禁想起不久以前,兩人還會為了各自不同的價值觀而火爆地大吵一架。
「…抱歉。」Chuck發現自己道歉起來,放下了手中的毛巾又抓起了扳手,卻不知道該把手放到哪裡去:「我好像從前罵過你不管我吧?我只是嘔氣而己。不關你的事,現在想想,還要你關心我才別扭吧。我們可是在打杖…」
「即使如此,你依然是我的責任。」Herc卻只是有感而發地搖了搖頭:「Angela會說這可不是藉口。」
母親的名字一被提起,手裡的工具彷彿長出了刺一般,Chuck只感到掌心刺痛。
「別提起她。」
「Chuck?」Herc皺了皺眉,略感意外。
「我不想跟你吵。」他卻先一步阻止了,近乎自我防衛一般。他放下了工具,果斷地說道:「只要別提起她。我們也許還可以和平共處。」
「我們只能和平相處嗎?」Herc問,語句中隱藏的苦澀不言而喻。
「老頭你還想怎樣──」
Chuck忍不住提高了聲線,隨即只感到鬱悶感正無止盡地擴散,他憎惡那些心底裡湧現的負面情緒、壓抑不了的狂怒,更恨對方那不自覺的內疚神情正加深著他的罪惡感。
Herc卻捉住了他的臂,阻止他的逃避:
「聽著!我並不是奢望你原諒我、也不是要你跟我相親相愛甚麼的……」Herc頓了一頓,吸了一口氣才按下了自己激動的情緒:「我只是希望你能──」
Chuck死命地盯著他,彷彿在警告他別再說下去,Herc卻只是咬了咬牙,決定不顧一切地說出他一直想說的話:
「我不能讓你以為我是為了你而放棄你的母親。我選你是因為她需要我救你。如果當天我救了她,她不會和我一起駕駛機甲,而是會和你一樣恨我一輩子為何沒去救你。她不會原諒我的。我愛她。所以我知道我必須作出這樣的選擇…」
「這些我他媽的一早便知道了──」
Chuck用力地甩開了他,轉身就走,他可不想再聽這些,只感到頭痛欲裂,猶如共感過後的宿醉現象一般令人不適。
「我希望你能放過自己。」
然後Herc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Chuck停下了腳步,卻沒有轉頭,雙手不禁緊握成拳。
「…就像你選擇救我而非母親一樣,若我選擇了放過自己,那我該怎樣原諒你?」
他的聲音並不大,如其說是對Herc說,更像是質問自己:
「我們當中總得有一人摃上那責任……難不成真的歸咎在怪物身上?」
Herc無法回答。他只能看著兒子的背影,知道自己一再地傷害他。在別人眼中,他是那個管教不了反叛兒子的父親。然而,在他眼裡,他卻只看到那個他窮極一生試圖保護卻總是弄巧反拙以至傷痕纍纍的男孩。
並非是說他身上的傷痕要比他的兒子少──在Hansen這姓氏上那都不過是成長必然的結果、人生路上真正的徽章,他從不曾對Chuck呵護備至,Chuck想必也不會領情。但若要他的兒子背上害死母親的罪名,他寧願……
出乎Herc意料之外,Chuck終於願意轉身正視他。
他的胸口起伏不止,一張臉陰霾不定,猶如積雨的烏雲或受傷的獅子,彷彿下一秒便會落下響雷,或溢出鮮血。
Chuck的眼神遊移不定,他不知道該放在Herc的身上還是別處。
但他還是說出口了,那個他們彼此既一早已知道卻不能面對的事實:
「老爸…你知道嗎?我最恨你的地方是,你讓我原諒自己,卻無法原諒你。」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