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 你 最 後 一 根 煙 來 燃 點 我 的 靈 魂
Burn my soul with your last cigarette
「喂Stein!就跟你說船上是禁煙的!別用剛剛甚麼最後一根菸這種爛藉口來唬我!我可是自從登上這艏船後便忍了這麼久、你卻在那邊吞雲吐霧甚麼意思?!」
Spirit Albern於魔飛艇的通道上抓到公然站在禁煙圖示下抽煙的後輩。自從起航以來每天的例行會議已經結束,各人四散回到自己所屬的崗位,距離倒數降落於月球表面只剩下不足二十四小時,長途旅行與備戰的心態讓船上所有人的戒備感推至最高點。
「…前輩你總是會在奇怪的地方之上意外地守規則呢。」
Frankin Stein挑起眉,彈了彈手邊的煙灰,毫不費力的一句便讓他語塞。
「……你可別亂說,我向來都是優等生!」
Spirit氣沖沖地上前想伸手搶走對方的菸以示懲戒,想不到才提起手卻一下被對方擋住,而且還直接把煙遞到他的面前。
「既然前輩忍了這麼久便來一口啊。」
Stein主動把自己手中的煙枝交出,其實已所剩無幾,但他還是臉不改色還理直氣壯地提議道。
「………」Spirit盯著他的眼神近乎難以致信。
「怎麼了?不用客氣啊。」
「…我不抽你這牌子的。」嘆了一口氣Spirit別過頭婉拒了,懶得跟這個情緒智商只有小孩程度更無視倫理常規的前工匠糾纏下去,他望向他們身旁的窗外,那漸漸低垂的夜色,本來蔚藍的天空被艷紅的落日染成紫色,演變成濃烈的血色。
「再說…你那麼氣定神閒好嗎?快要接近月亮了。」他忍不住問,順便偷瞄了眼前的傢伙一眼。正把菸放回唇間的他戴著慣常反光的眼鏡讓人看不清眼神,另一隻手則收進白袍的口袋裡。
是裝出來的吧?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誰敢說那藏起來的手是否緊握成拳在克制著顫抖?
──若真的在顫抖,那又是為了即將來臨的戰斗恐懼還是興奮而顫抖?
Spirit審視Stein的目光又像回到當初死神大人吩附他留心這個後輩的時候;不得不小心翼翼的、不停重復猜度的、不可輕易相信眼前的。內在,那可能已經波濤凶湧的狂氣。
「是你太緊張了吧前輩?」
彷 彿看穿了他的視線,Stein的輕笑聲引回了Spirit的想法。他看見他深吸一口煙,說出和他看起來一樣悠然自得、近乎安撫對方的慵懶的話:「不用緊 張,也不用坐立不安。我們都很清楚在月球上等待著我們的是甚麼,並非未知的東西便可無所畏懼了。你不認同這想法嗎?前輩。」
他反問他,卻更像是回答他。詭異的笑容猶如疤痕一般蔓生上他的嘴角。讓人不安的情緒。
正好這時魔飛艇內傳來廣播,宣報開始進入雲層區域。黑夜彷彿突如其來的降臨了。
窗外的雲霧,像要吞食甚麼似的慢慢濃重起來。
──無論是恐懼還是興奮、迎接他們的是生是死,乘上這艘魔艇的他們都已經沒有退路了。
「…哈剛好相反,我是對於我們明知道月球上藏著甚麼樣的怪物卻偏要走進去這樣一個陷阱中有著不好的預感。」
看 著窗外的風起雲湧,Spirit猜想他們大概闖進雷雨雲了。儘管想法的確如此,Spirit卻聳了聳肩。嘴上雖然這樣說,但死神大人決定了執行的計劃他絕 對沒有反對的意思──就像恐怖片裡頭執意走進鬼屋中的主角一樣,他作為死神的武器甚至還會第一個跑上戰場。但突然像因為自己剛說的話而想起甚麼,他笑了笑 又搔了搔臉:「嗯真奇怪,從前直覺比較準的都是瑪嘉的媽媽……現在的我也依賴直覺來行事了嗎?」近乎自言自語的半嘲諷,卻也清晰可聞的問號。
永遠無解的問號。
Stein隔著煙霧看著他,沒說甚麼。
而Spirit也沒等Stein作出任何意見,因為他剛好發現了甚麼似的忽然問道:
「對了Marie在哪裡?我明明叫她跟著你的說…」
「我沒有武器也能夠戰鬥。」背靠牆Stein飛快地回答:「所以她不跟在我的身邊也沒關係,前輩你不用著急。」
隱約聽到雷聲了。卻仍然不見月亮的蹤影。
感覺更差了、就像偏離了軌跡航道,闖進了未知的區域。
「……你知道我在意的並非你有沒有武器這問題。」而是更重要的、穩定的因素。Spirit皺著眉,更凝重地看著他。
「你認為並非是武器的問題,前輩,你總是認為是我的問題。」Stein說完後一下子覺得莫名煩燥起來,手邊的香煙快要抽完了,口袋裡卻空空如也,他這才想起這是他最後一枝煙了。
而他明明不需要武器。
Spirit看著他想要翻找的動作。像是菸癮發作一般克制不了的顫抖。他曾經理解這種狀態,於是伸手按住了他,忍不住用前輩的語氣問道:
「我們這是在翻舊帳嗎?也未免太難看了吧Stein。」
Stein停下尋找香煙的動作,看著對方的眼神卻是疑惑的,不再確定的。
──距離發狂的時間,彷彿能聽見那一分一秒在倒數。
他一下子彷彿迷惘於已再也沒有自己愛抽的菸的事實。
──最後了。最後的一根煙。最後的一趟旅程。
那失去了的味道。
──穿過雲層,抵達月亮的另一面。
他們的死亡之地。
「呵你還在著急嗎?前輩。」Stein的視線落在對方握上自己的手上。他手中的煙終於燒到盡頭了。燙到指間卻不自覺。他甩開了煙枝灑下了灰,在對方的黑色西裝肩上。
「不可能不著急啊。鬼神就近在咫尺。」Spirit答。兩人看不見月亮,卻直視著對方。
──而你也近在咫尺。
誰不曾渴望呼吸死亡的味道?
鬼神問。
他們呼吸著彼此身上死亡前的味道。
20120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