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 使 背 叛 也 別 將 之 遺 棄
You may betray your soul
but you should never leave it behind
當死神大人隔著鏡子用著一貫佻皮的語調問他「要不要跟你那位後輩名字叫做Franken Stein的孩子拍擋來看看~?」,Spirit Albarn以為那是死神大人想革令他離校退學的手段。
他 當然知道Franken Stein是誰,他不止一次於團隊出任務期間阻止這個後輩大開殺戒,卻總是免不了現場被鮮血染紅的情景,稍微怕血的人絕對捱不過那種光景。那傢伙是一班工 匠後輩群中的天才,沒有武器也能直接使出力量,連導師們也揚言他會成為死武專最強的學生。然而那種品行別說他這個當前輩的、大概全校沒一個人正視他而不會 產生那種從腦垂蔓延至脊骨尾端的戰悚感。
他這邊作為武器的新生們也不惶多讓,這幾年不止來了一個更低年級一點卻當上了委員長的東方女孩、還有一個整天戴著耳機無視別人卻立志當神父的新生。後輩一個比一個奇怪卻又一個比一個強,使他愈來愈懷疑死武專的收生標準是不是出了甚麼問題。
懷 疑歸懷疑,死神大人的要求他還是履行了,附帶的條件是『壓制狂氣與及指導行為』,摃上這責任他可是老大不願意,老實說死武專內任何一具武器都不會願意。所 以在邊嚷著『給我收斂一點你這個後輩!搞清楚我是鐮刀而不是你的盾牌!』和『愚蠢又嘮叨的武器給我閉嘴!武器就該任由工匠操控!』的首幾次任務裡,他們的 靈魂波長完全合不來(雖然他承認大部份時間是因為他不想配合他),合作得很差就別說了,不單止沒抓到靈魂,還雙雙抹彩拖著大大小小的傷口回來。情況難看得 連死神大人也叫他們先停學回家休息一下,再重新考慮這組合的可能性。
所以回到兩個人臨時湊合使用的家裡,他埋首於自己的聯絡簿中打電話給可愛的女孩談天或敲定約會以逃避那陣子反覆的挫折感與嘔心感,而他那個後輩則更乾脆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大概埋首於把小動物大劈成十八件。
讓他動搖的契機是直到他開始發覺對方太久沒從房間中出來,他抱著一絲可能那瘋子把自己解剖掉的念頭而扭開對方的門把。
「有那麼有趣嗎?解剖。」
他靠在房門前皺眉,彷彿在忍受著一室內的腥膻味與鐵鏽味,事實是對方並沒有如他預期般餓暈過去或自我解決掉,還是好端端的在進行著唯一的興趣。
伏在解剖台前的他只抬頭淡淡看了他一眼說:
「那又那麼有趣嗎?調戲女生。」
整 間房間裡只有他那個後輩面前的一盞日光燈,悽慘地照著對方手裡被支解得可憐兮兮的生物。幸好這種場面他已經習以為常免疫了──雖然他心想自己為何要對這種 場景見怪不怪?明明那才是正常人的反應,再加上被回嘴了更使他不爽,那一刻讓他忍住想掉頭就走的衝動是因為眼下這瘋子拿著手術刀的手已抖得不成樣子、顯然 幾日沒合眼睡覺卻還埋首於血腥中──
他看不過眼踏前一步抓住對方的手喊:
「喂、你這樣會割到自己──」
「前輩,我只是想毫無背叛感地去解剖人而己。」
那是他第一次喊他前輩。
既沒有日後出現於腦袋上的螺絲、也還沒有纍纍傷疤或眼鏡卻同樣蒼白的臉上,他陰暗的雙眼從沾著點點鮮血的雙手轉望向他,他發誓那一秒他一定是因為狂氣而產生了錯覺因為他居然覺得那一刻他彷彿向他求救。
像向神求助一般的眼神。
Spirit那一刻只覺啞口無言,無法回應這樣的眼神,因為他並非神。
而 諷刺的是這個爛攤子本身就是由屬於神的級別的死神大人掉給了他這個普通的武器──包括這個據說會成為最強的年輕工匠和他那一堆被支解得支離破碎的實驗體 ──但這一刻他覺得自己開始稍微了解到死神大人的用意,還有這個比他年紀小卻絕對天生是個瘋子的想法,即使只有那麼一點點:
這傢伙大概只是一個想玩名為解剖的遊戲的小鬼,純綷的嗜好卻違反了普通人類的常識標準、是背叛了神的行為──他無法隨心所欲地去幹自己唯一真心喜歡的事情。
更 誇張的是這傢伙甚麼也沒有,一直都是孤獨一人、沒有愛情也沒有朋友,只餘下唯一驅使他前進下去的好奇心與及於戰鬥中滿足他那將一切分解與理解的衝動。可若 他繼續自私地玩這個危險的遊戲下去只會落入鬼神一途,他不想背叛任何人更不想背叛自己,他耗盡一生心力追求的是只有神才能給予他的無私規條、並非任何人私 心利慾的規條,好壓抑自己的狂暴與毀滅,又寄望自己唯一的嗜好能夠被成全。
作為武器的他,也許可以嘗試……成全他。(這絕對只是因為他一時善心大發、責任感偉大英俊的前輩)
「那就去吧,不背叛任何人地。」
他嘆了一口氣放開他的手,還開始替他收拾一桌上血肉濛糊的狼藉。那小鬼沒甚麼反應顯然並沒有理解他的心理變化,只隱約意識到他這種態度是在表示拍擋繼續許可。
「…你知道繼續拍擋的後果是我會繼續拿你當盾牌而且終有一天我會把你解剖。」Stein挑了挑眉提醒,顯然這念頭讓他精神了不少,一掃剛剛的消沉。
「──盾牌就算了我還可以考慮一下但解剖絕對不行!」
他氣結,尤其是對方已經開始一臉不符合年紀嘿嘿嘿地笑了顯然並不在乎他的答案。
一直到後來當兩人用力地擦著乾涸於地板上的血跡時,他才提醒他說:
「你沒有背叛誰。而武器也永不會背叛工匠。」
所以他們成為了拍擋,最強的工匠與最強的武器,於血泊中。
2008.0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