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ster or Hero
怪 獸 或 英 雄
從異世界回來,Raleigh跟Mako第一句說的話是異口同聲地喊:『我們很餓。』
Newton和Hermann也一樣,在LOCCENT裡聽到救生艙成功被回收並確認兩名駕駛員生還,他們和所有工作人員一樣同時坐下來鬆了一大口氣,儘管之後大家都忙著去慶祝,他們還是互望了一眼彷彿達成了某種歷史性的協議(近乎於他們願意接受彼此進行Drift一樣的重大),然後兩人一同往飯堂走去。
四人在入口處相遇。Raleigh和Mako身後跟著一大群擁護者、浩浩蕩蕩的比起上次香港一役回來時的場面有過之而無不及;而Newton跟Hermann則像兩個從戰火區徒步回來的災民一般、破破爛爛一身灰塵非常的慘淡(事實也沒差多少、還好至少他們能夠乘軍用直升機回來)。四人目光只是匆匆的交疊便錯開了──深受感動的Hermann朝他們行了一個軍人手禮,被Newton發現大驚小怪地嚷著『你都不害羞的嗎』打斷了,兩個愛畔嘴的科學家又吵了起來。本想回以點頭的Raleigh被他們弄得有夠困惑,身旁的Mako卻已經先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
所有人在經歷過世界末日後的共通之處都是餓到能吃下整個飯堂裡的食物。Raleigh和Mako一坐下來便幾乎被人用各種各樣的食物埋沒了。相比之下,拿著托盆混在隊伍裡的Newton和Hermann便能明顯地感受到差別待遇:Newton不禁開始抱怨些有的沒的、像是怎麼還沒輪到他們啊、他最愛的藍色果凍會否都被拿光光了,還伸手亂戳阻隔著他和食物的玻璃;這又引得Hermann開始他的碎碎唸,說那些怪獸藍一般的化學食品才沒人要、你要是拿的話一會就坐到別處去別倒我胃口……兩人肚子裡的叫囂聲正有增無減,還好被周遭鬧哄哄的氣氛掩蓋掉了。
這些都是正常反應。Drift過後的精神耗損能使人疲倦不堪、飢腸轆轆。大部份的駕駛員在長時間的精神共感後都需要近乎雙倍的休息時間才能回復相應的體力。因此好好吃一頓的念頭大多會同時出現在每對拍擋的腦海中。而這兩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和初生怪獸腦部相連的人,即使雙眼充血一身髒垮垮的、還能站在這裡本身已是一個奇蹟。
可是活著的人不會多想為何能夠活著,而是思考著如何活下去。而此刻對於他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食物。
當兩人總算從隊伍走出來、Hermann正在思考著為何自己永遠跟這傢伙糾纏不清、而Newton本正為了拿到好幾杯喜愛的果凍而喜滋滋之際,他突然像是想到甚麼似的看往飯堂裡最熱鬧的那一個角落,只是數秒他便改變了念頭似的,腳跟一轉便往那個方向走去。
沒有人邀請,但擠開了一堆人海的Newton把托盆放下在Raleigh對面的座位並坐下來。
這樣毫無預警的衝入讓四周的人都亂了陣腳,Raleigh只是抬起頭望了對方一眼。Newton坐下來後便不再作聲了,只是單純地低頭開始猛吃起來,害得本想離開但又會落單的Hermann只好一同坐下。
兩個剛挽救了世界的戰士與及兩個剛破解了如何通往異世界的科學家,如此詫異的畫面再加上Newton本身作為怪獸專家的名聲和瘋狂事跡在基地裡畢竟是赫赫有名的,讓不少人本來圍繞在Raleigh和Mako身邊湊熱鬧又不肯離開的人總算變得有點面面相覷而慢慢退開了。Raleigh覺得這樣也不錯的,至少他可以專心吃飯了,便沒再管突如其來的對方了。
兩人皆大口大口地嚼著食物,無聲中卻彷彿暗自較量著甚麼。莫名而來的競爭心態或惺惺相識這些複雜的情緒叫腦袋一向都是直線思考的Raleigh或Newton所想不透的。坐在Raleigh身旁的Mako很清楚他大概只是不肯坦承自己已經肯定了K-Science部門儘管不合常理但顯然比任何方式都要有效的做法;而Hermann則有點幸災樂禍地猜想他那個心智年齡只有十二歲的實驗室拍擋八成只是心底裡羨慕又妒忌不甘坐在他們對面的人成為了他夢寐以求的救世英雄而己。
「快告訴我你到底看到了甚麼?」
Newton彷彿忍了足有一個世紀之久才下定決心拋開尊嚴問道。言下之意自然是他作夢也想去瞧瞧、太平洋裂縫裡相連的另一個空間。Anteverse,嗯這會是個很酷的名字,一會就去跟Herc提議看看報告裡可不可以這樣寫。
「…就一大堆噁心吧啦的怪物啊。老實說不太想看到。」
Raleigh滿口食物有點口齒不清,而事實上他不太願意回想那詭異的地方,所以他只是含糊其詞的答道,再說,他實在不太想知道面前這個小個子的怪物宅腦袋裡正在盤算著甚麼…
「天啊、你是第一個穿越時空到達另一個世界的人類而你居然不把握機會看清楚另一個生命體存在的星球長甚麼樣子?」
Newton停下了吃的動作,手中的叉子幾乎都要掉了。他瞪著眼鏡背後的眼睛顯得難以致信。
Raleigh抬頭,忍不住咬牙切齒地回答:「博、士,很明顯你忘了我在那短短的時間之內得手動地把機甲的核能動力中心引爆並試圖逃出來──如果我不是趕著撿回一命又或者確保把一切都摧毀掉的話,大概能夠好好觀光一下吧。」
「可是你活下來了啊!真正的英雄就別抱怨!活著的使命不就是求真──」
一旁的Hermann終於忍不住介入,一個手肘制止了還要往下說的Newton向Raleigh賠罪:「他是個白痴──快道歉,笨蛋,好歹地球沒末日都得感謝他!」
「不用感謝我。」你該感謝的是犧牲掉的戰士。面色很難看的Raleigh沒來得及說出想說的話,便又被不受控的Newton所打斷:
「我才不會感謝他!他才要感謝我們呢!肌肉很發達又怎樣!如果只是用蠻力解決一切那我們和怪獸有甚麼分別?怪獸還會有改進的空間──」
Raleigh能感到自己的理智線斷掉的一剎那,他猛的站了起來,整個陰影罩在對方身上:
「你是說我們連怪獸也不如嗎?」
Newton很明顯地因為身高差距再加上對方惡狠狠的臉而被恐嚇到了,卻還是反應飛快地抓住了身旁想逃走的拍擋亂叫一通:「基地以內除了武館以外禁止使用武力!Hermann把你的手扙借給我─」
「中場休息─!」
出現在餐桌末端的是終於從LOCCENT處脫身的Tendo,他正一手一邊按在兩人肩上,本來只是打算過來祝賀一下兩位他最熟悉的駕駛員卻給他遇上這種畫面,實在讓人哭笑不得的問:
「世界和平便立即起哄了?你們年輕人就是血氣方剛啊、我爺爺說就算天大的事都得先把飯吃完再吵。吃過後接下來Raleigh和Mako你們兩人還得到醫務室一下作詳細檢查呢。呃…至於博士們要不要先回去好好……洗一個澡?」
Tendo的問題害Hermann有夠不好意思的,尤其是他以注重整潔而自豪,被這樣一問他就更無法忍受自己一身糟蹋,立下不管還沒把飯吃完、更無視了Newton的抗議把他拎回實驗室去邊遠去邊說:我們搞研究的果然不該離開實驗室……
Raleigh氣悶的坐回原位,跟Tendo聊了幾句對方便又被LOCCENT處喚回去,顯然即使裂縫被合上這男人也不會有休息的一天;當Raleigh回過神來,發現身旁的Mako由始至終都只是坐在原地,已經放下了餐具,只是邊用吸管喝著補充營養的飲料,似乎像在觀望著發展,更像是一直在看他的好戲。
他只好給了她一個『妳還真的都不幫忙』的無奈眼神。
Mako只是笑了笑。
「Raleigh,你知道他只是很好奇。」大概還有點羨慕。Mako心想,但沒說出來。
「好奇心會殺死的可不只是貓。」Raleigh用叉子戳著碟子裡的食物,嗤之以鼻,顯然被剛剛發生的小小事件弄得食不知味。
「卻幫助我們殲滅了怪物不是麼?」Mako給他一個『去和好吧』的眼神。而且是命令不是請求,元帥的影子宛如昨日。
她拿起了Newton位子上留下來的托盆中只吃了幾口的甜品,遞給她的拍擋。
Raleigh哼了一口氣,接過藍色果凍小跑步往實驗室的方向追上去。
2013.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