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ere Must We Go
烈日當空,連綿不斷的沙丘間迴盪著引擎如雷鳴一般的轟轟作響、輪胎深陷進沙裡的尖聲撕叫、還有煙火爆炸於高空的宣誓。
彷彿在告訴所有人:世界已死。兇手在逃。
白布纏繞、長髮飛揚。腳踝留著血,刺痛的汗水滑過頸後、沿著脊骨流下。
希望的淚水束於眼眶中努力不讓其落下,彷彿一眨眼便會隨之消失。
她們是母親也是女兒。
身心早已死去但體內的生命依然活著。
她們是女人、是少女、也是女孩。
她們在逃。
※
離開的那天她們藉著深夜的掩護匆匆躲進車內,來不及張望溫室外的一切便被吞沒。
那個帶領她們離開的女人,眼神猶如打進牆上多年、隱藏於陰影下早已生鏽的釘子般堅定不移。她們相信她,但也猶如躺在巨獸的肚子裡,她們一夜無眠,反覆想著Miss Giddy對她們說的話:
『妳們必須要前進,無論目的地在哪裡,只有到達之時,妳們才能找到更好的自己。』
那雙蒼老的手臂上滿佈傷疤、皺紋、還有記憶,已經垂垂老矣的女人用手一一握著她們的,然後放開,拿起擱在床邊的槍枝,守護著她們的牢獄。
這樣的姿態令她們想起,每當沙暴來襲之時,老人也會這樣坐在陰霾的窗邊,看著她們聚在鋼琴前、唱著歌的樣子。她會突然感嘆的說:
『若能下一場雨就好了──如果妳們知道雨為何物的話。』
Dag會拉著Cheedo一起焦急的問:那是什麼?聽過不下十次的Toast會翻了翻白眼,Angharad則會失笑,而Capable會加快手中的旋律。
老人微微一笑,那張寫滿文字和知識的臉孔會回答:
『就像妳們彈奏歌曲時、指尖敲響在琴鍵上,那樣的美妙。』
不復存在的故事。
※
第二天於一陣顛簸中爬出來,迎接她們的是一望無際的黃沙、四竄亂射的子彈、和張牙舞爪的汽車。
她們的掙扎就像把水倒進沙裡一般,消失無蹤。
即使把枷鎖掙脫仍然被窮追不捨。即使翻過沼澤越過鹽岸也無法找到真正的綠洲。
但她們也記得Miss Giddy說,很久以前,在這個世界還沒陷入瘋狂之前,沙漠的盡頭是一望無盡的水──他們稱之為海──能夠將沙石淹沒、蓋過地上的傷痕。孕育生命的水,無窮無盡的水,一如母親之乳,原諒一切,創造一切。
她們赤足,和裸身無礙,並肩站在這個瘋狂的世界上,問:
更好的我,在哪裡。
2015.0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