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ousand
Day 23: August 7, 2012
Gattaca: Vincent/Eugene
當火箭開始接近泰坦時,Vincent透過細小的窗戶便能近距離觀察這顆屬於土星的月亮。
就像資料和圖片所形容的一樣,厚厚的雲層,煙霧漓漫,深不見底。
聽說裡頭只有不同結晶組成的冰層。卻是最接近地球古早時期的面貌。
『就像墮進一場迷霧裡似的。』
Eugene笑著說。他仍然記得那天晚上他們安坐在那間他們慣常光顧的酒吧一角裡,昏暗的燈光下,微弱的爵士樂中,他邊給已經醉醺醺的Eugene解釋著時邊往酒杯裡呼出一口煙,一縷縷白色注滿於玻璃中,自轉、迴旋。像仙境,也像夢。
兩人都彷彿被吸引進去。
他們那一刻都想要揭開那一層神祕的面紗,儘管他倆都知道裡頭也許甚麼也沒有,連最後一滴的酒也早被喝光。
那天晚上本來很愉快的,畢竟是為了慶祝他獲得了前往泰坦的任務。直到Eugene喝過頭了開始發酒瘋(每一次都是和酒有關!Vincent很想向著土星詛咒),他得把他從輪椅上弄上床去時才曉得對方這雙腿是想死卻死不了的代價,而並非一場單純不幸的交通意外。
他們說基因預測不了意外。然而,自殺也不會被刻進基因裡。
他們總是低估了彼此的執念。
與及執念的力量。
就像別人總是低估了Vincent Anton Freeman。也總是錯看Jerome Eugene Morrow為另一個人一樣。
因為別人都只看到他們的基因。
所以他們只能看著彼此。交換基因。
那天晚上兩人都醉得離譜,所以第二天早上醒來時發現兩人光裸地睡在床上,老實說沒有人感到意外;但若要回憶昨晚發生過甚麼事情,卻誰也想不起來。 Vincent最後的記憶是自己的領帶被Eugene拉扯著,Eugene的更糟糕──他只記得自己在花槽裡吐得一塌糊塗的樣子。
赤裸地坐於床上,Eugene把玩著那枚他總是戴在身上的銀色獎牌,邊抽著煙問:
『為甚麼你想上太空?上面有甚麼好?地面好玩多了。』
剛醒來,Vincent的頭腦還是不太清晰,所以他自然地背起了他的筆記:
『因為它是太陽系唯一一個擁有濃厚大氣層的衞星,比任何星體都更有可能有生命體的存在……』
『好了你可以閉嘴了,我是個他媽的前職業泳手可不是Gattaca裡頭那些無聊枯燥的書呆子。』
Eugene把獎牌掉到對方的頭上,伸手越過對方探向床另一邊,企圖拿取他的最愛──伏特加。
『老天、你才該停止!現在才剛清晨而己!』Vincent見狀立即制止,在對方指尖能碰上前先把玻璃瓶遞得遠遠的。
Eugene大笑了起來,因為對方早該習慣卻又難得大驚小怪的樣子。拉扯之間,兩人又回到近在咫尺的距離,像昨晚又像永遠,仍躺在床上的Vincent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打破什麼易碎品一般,因為Eugene正單手撐起上半身,掌心落在在他耳邊的枕頭上,垂首看著他,夾著香煙的另一手提高於半空中,燃燒中的灰燼無聲地掉落在床邊。
一會兒會很難打掃的,Vincent心想,還有如此近距離看著對方讓他更確定他們兩人根本一點也不像。但他們看著彼此,無法移開視線。
然後Eugene突然朝他面上呼出一口煙,在兩人之間牽起了一場薄霧,Vincent眨眼之際對方已俯下身吻他。出乎意料之外,過長的吻,令他想到海水和掙扎,完全忘記背後的岸或身下的床。
在他缺氧前,Eugene放過他,並對他說:
『代我去看一眼吧,看看煙霧背後是甚麼。然後你便會死心回到地面了。』
Vincent的心臟一緊。他擔心是否因為自己那帶有先天缺陷的基因在作崇,還是因為他們在接吻。
他們都要掉進那杯子裡了。
Eugene在他臨行前跟他說他能給他的只有他的毛髮。(與及他的細胞、他的基因──以至性命)
可是他不能陪伴自己直到最後。
若組成人體的千萬顆粒子都曾是千萬顆星礫的一部份,只有離別,才有歸去的價值。
在進入泰坦的大氣層之時,整艘火箭劇烈震動著,猶如將被分解破碎的前夕般,充滿了可怕的聲音。每個成員都在祈禱著火箭能夠順利通過。窗外閃著火光和穿過的雲霧,從天堂直墮地面的速度。
而Vincent握著Eugene交給他的一束落髮。閉上眼。
2021.01.01(微修)